【长篇 跳蓝向】世有桃花（十四）
（今天是发宣的日子。开心！都来买本呀！（够）
这一段跟三千千太太讨论了许久。确实让虹猫走到这一步原因有很多，他对蓝的感情也变得挺复杂的，这一段改了改去总算能看了些。过来剧情描写我还需要多磨练磨练。Q_Q）
十四、
虹猫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，特别是如此细致地，梳妆打扮的她。
她的脸上一片柔情，就那么微笑着看着他。身后的剑却散发着凛冽的光。
白衣少年踏着满地的花瓣，一步步向她走去。什么话也没有说，一把将她抱进怀里。他用力地揉着她的肩膀，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，摁得他们二人的骨头都发出刺耳的摩擦的声音。
“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？”他微微喘息，“我很想你，很想很想你。”
“好。”她的笑容肆意绽放在脸上，“我再也不走了，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。无论你做了什么事，即便是要受千刀万剐，下阿鼻地狱，我都会陪着你。”
她的青丝忽然千丝万缕地散落下来，他仍是不顾一切紧紧搂着他，忽然全身猛地一振，猛地抬起头来。
他死死地握住她的左手。在他们的手中，是一把金色的簪子，顶尖泛着诡异的光。
“蓝，这簪子还是我送给你的呢。”他说着，突然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，”果然我做了这么多害人的事，连你也不能原谅我，连你也终于忍不住要杀了我吗。”
他硬生生地把少女从自己身上剥离开来，好看的脸上却仍是挂着笑。怀中女子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，但嘴角还是温和的笑意，她盯着他的眼睛，一字一句的说道：“虹，你活得太痛苦了，我都不认识你了。”
“连你也要来杀我了吗？”男子像是没有听见。
他们就那样僵持在那里。忽然寒光一闪，男子左手反手一转，身子猛地向她倾倒，就这样按着她散乱的青丝，对着她的唇，不顾一切地啃咬下去，掠夺着她愈发紧促的呼吸。渐渐地，他感到胸前一片温热，口中也溢满了腥甜的味道。他紧紧攥着簪子的左手，也终于一点一点松了开来。
那把簪子，那把他亲手送给她，映着她当年言笑晏晏的簪子，此刻深深地扎进她的心口。顶上的羊脂玉仍然如鲜血般红润。
“我活着那么痛苦，可是为什么连你也不能理解我呢？”他扶住她的肩头，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，“你怎么能不理解我呢？我那么爱你，我那么爱你啊！”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，像是要把整个心脏都掏出来袒露在他面前一样，眼里却只有空洞苍茫。
姑娘的心中一阵刀剜，耳朵里一片嗡嗡声。她挣扎地想说话，喉中却涌出一阵又一阵腥甜。她呜咽了几声，终于还是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：
“你……你不会死的……要好好的……”
他看着她挣扎着说起这句话，竟浅浅地笑了起来：“想杀我的人可太多了。今天我是活不了啦。”他蹲在她身边，慢慢地说着，说着他如何和各门派一起将那些被杀害的人推到盟主身上，说着他当上盟主后，那些掌门教主出尔反尔，拿他们结盟这件事威胁他，要他给自己的门派多分一瓢羹。他们看中他的武功，要让他帮自己解决掉更多的人，否则就将这些事昭告于天下。
他原是真真正正想要当好一个武林盟主的。可天下人都拥护他，都敬他爱他，说他是百姓的希望。他怎么能停下来，怎么能让他们散播这些事，怎么能让他们胡作非为。
这仿佛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。一旦踏上了，便无法回头。
解决不了，那就一个个杀了吧。
他干得畅快淋漓，也隐藏的不动声色。然而一个谎要用另一个谎来隐瞒，那些暗处的东西，渐渐地、渐渐地如滚雪球一般愈来愈大，再也没有容身之所。
“盟主是什么？不过也是一枚棋子而已。”他一字一句地说道，“眼见着控制不住我这枚棋子，他们就巴不得我赶紧去死。他们捅开了云霄的事，告知各个教派，当初杀他们的人的始作俑者，不是云霄，而是我。于是各大教派蜂拥而至来找我报仇。顺水推舟，正合他们的意呢。你瞧，他们可都来了。”他抬头望着山头，眼中的笑意丝毫没有消退半分。
男子白衣胜雪，白亮亮的阳光被锋利的树梢切割裂成无数的碎片，扎在男子身上。男子笑着，忽然就扯开了袖口上的白衣。掩盖在白衣下入枯木般深深浅浅的伤口就这么暴露在了阳光下，突兀而刺眼。
“每杀一个人，我就会用剑在手臂上划上一道，每次我都觉得不会再有下一个了。可是他们怎么那么傻呢？一个接一个地来送死。剑起刀落，又是多快速多简单的事。”他笑着笑着，脸上忽然又涌现出悲哀之色：“要是你在就好了。要是当初你在，或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。可是连你也选择离开我，现在连你都要来杀我了……”
他边说着，一边死死抓住姑娘想要去拔出簪子的那双手。倒在地上的姑娘浑身颤抖的厉害，一行轻泪终是从脸颊滑落。
“我不会怪你的，连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啊。”他温柔地替她擦去泪痕，“活在这世间有什么好呢？这一次我们一起离开。去没有江湖的地方。”他轻抚过她的额头，她的脸颊，她的脖颈，她的肩头，最后是她的手掌心——被他牵起，却又无力地滑落，再次牵起，再次滑落。原来不知什么时候，姑娘再也没有回答他的权利了。
他看着她的紧闭双眼的脸庞——苍白无力，眉头紧皱。他伸手想抚去她痛苦的神色，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。男子的身躯笼罩在暖和的细光中，模糊间淡去了眼见的沧桑。虹猫想起多年前她也是这番神情，苦苦哀求他和她走，不要踏入这腥风血雨的江湖。可他却说：“我不信。”
无比坚定又满怀希望地说：“我不信。”
树林中安静了良久。他看着女子苍白的脸庞，突然狠狠地抱起她的身躯，像困兽一般发出凄切的哭喊：“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！当初我应该和你走的。是我的错，是我的错啊……”
他于山林之中哀恸，于天地之间笑傲，浑身散发着动荡之气。终于他还是起身，回过头来把她深爱的姑娘的的一切，深深地印在眼底。随后取下她身后的那把蓝色的剑，一并挂在身后。
“等我。”他无比轻柔地说道，“这样也好，只有这样，你才不会离开我。我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啊。”
赤红色的剑气卷起一层又一层的桃花，盖在女子的脸上，肩上， 和她胸前肆掠地开着那么艳丽的花， 直到将她埋没。这样，谁都找不到她，她会永远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等他。
而姑娘原本的计划，是要用易容代替他。
“簪子里有我淬的麻药。虹倒下后，务必带他离开后山，越远越好。”她细细交代着叫元浅的小宫女。
“可是虹盟主肯定会回来找你的，我怕……”
她轻笑着，将手轻抚在元浅的手上：“反正，到时一切都结束了。告诉虹，让他忘了过去的一切，他已经是个新生的人了。”
你活得太辛苦了。
那些人要杀了你，他们会将你你千刀万剐，让你痛不欲生。
我怎么忍心。
元浅设想过千万种可能，却唯独没想到男子会对她下手。
她隐没于树林后，看着宫主被她亲手淬过药的簪子贯穿身体，又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桃花埋没。
“疯子！”她疯了一般冲出来，“你这个疯子！你不知道宫主她……”
“铮！”赤红的剑气叫嚣般划过她的脸颊。她双腿一软，跌落在地上。眼前的这个男子，剑眉斜飞，剑气如虹，目光却深邃清冷的见不到底。
“玉蟾宫的人么。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头微微倾斜，似魔又似神明，眼中竟透露出悲悯的神色来。
这不是那个仗剑行义的长虹剑主，这不是那个浩然正气的武林盟主！
男子看着她猛地抬起头来，恶狠狠地盯着他。他恍然想起，这目光，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，在云霄身上，在数位将死之人的身上。
他突然觉得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。
“你走吧，这把剑沾的血已经够多了。”
她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。说些什么呀，告诉他呀。无数次在梦中回到此景，她都忍不住对当时的自己叫道，用尽全身的气力。然而她战栗着，恐惧着，直到那个男子消失在视野中。
然后他也死了。
那些未出口的话，反反复复萦绕在她的脑海，萦绕在漫漫长夜她的每一次梦回里，从此再无人知晓。
她想要换他新生，而他却宁愿与她一起堕入轮回。
心中无我，方能无欲无求，无畏无惧。
从未失误过的他，终于做不到了。
他一心想着去追她，哪还容自己徒留世间呢。
那个傍晚，那座山头上，他死了，他的仇家，几乎所有的知情人 ，在火光中为他陪葬。而那个被花瓣和泥土埋葬的女子，她想要说却还未说出口的话，那个少年听不到，也没有人听得到了。
他被人们埋在山上，而她沉睡在她家的那片桃林里。
一切真的都过去了。过了这么多年，没人再提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