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老毕还是小黎

易磕冷cp,墙头极多。杂食无所畏惧。

【长篇 跳蓝向】世有桃花(十一)

(《世有桃花》中其实每个人都有一份执念。柒柒也许是最早看清,又也许她一直从未走出来。

“世间桃花绵延不绝,取之一朵于心,寻寻觅觅,徘徘徊徊,走不出的,一点执念而已。”

这章结束后,柒柒妹子短暂的中场休息,进入跳美主场啦。)



十一、

她变得不像往日的她。

有时到了时辰,也不想起;有时候又脑子一热,又四处游荡;有时候也会去练剑,可是剑气一出,花瓣便纷纷萦绕在身旁,像极了那个时候。她便再也提不起兴致,收了剑气回房。

她谁也不想碰见。神医倒也透彻,远远望见她,两人微微一笑,也并无二话。

日子倒也就这样过去。她突然想起,这几日都没怎么瞧见洪初。往日清晨她推开窗,总是能看到他站在窗下,笑嘻嘻地扬了扬手中的绯红的剑:“我已经练了好些时辰了。赶紧下来吧。”

这么想着,她推开窗,竟真的看见一白衣少年立于窗下。

“你……你在这多久了?”

“没多久,刚来呢。”少年赶忙抬头,夹杂在额发间的数片绯红也尽数滑落。

柒柒也顾不上其他,整整衣裳,飞身就从窗口跃下。洪初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手来接,她却在落地的刹那反身一转,隔开了二人的距离。

“你每日都在这吗?”没等他开口,柒柒先一步问道。

“我只是想着,也许哪一日你又像平日里那样按时练剑呢。”洪初笑了笑,耳旁浮现出些许绯红,是少年人才有的神采。许久没看到这样的笑,柒柒仍然觉得炽热而耀眼。

“你……何苦呢?”

她轻叹了口气。

然而洪初像是没有听到似的,反而上前一步:“我练成了‘漫天飞雪’,你看也不看?”

“漫天飞雪”,冰魄心法第七重。

“你……”她讶异,“长虹剑法至阳至刚,怎么可能练成‘满天飞雪’?”

“冰魄剑法有‘冰极火转’,长虹剑法怎么就不能有‘满天飞雪’了?”洪初挑挑眉毛,“走吧!”他一把拉过柒柒的手臂向阁外走去。

“你……”她被带得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,洪初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。他极少是这样的执着、坚定,不容拒绝,至少她没有见过。于是柒柒也任由他拉着向前走,不知走了多久,便到了六奇阁后的白沙湖。一艘小船被绑在树上,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。

洪初这才放开她的手,率先一步跃至船边,解开了缰绳,又抽出一旁的浆劲直插入水中,待船不再摇晃,便回头笑着看着她:“姑娘请。”

柒柒的嘴角不由得向上弯了弯,笑意如微风吹过湖水般,荡漾开来。洪初扶着她的手,直到她在船头做正,才好似依依不舍般松开,转身摇动船桨,带得船身忽地一颠簸,便摇摇晃晃向湖那头荡去。

秋意昏沉,水声涟涟,远处却又淡淡的白色微光,若隐若现。

寂静流动的湖水萦绕在船身。柒柒看着船头摇着桨的男子,发觉他高了许多,还似乎瘦了许多。

“你变了许多。还记得三年前,你还会拉着我去神医的厨房里偷吃的去。”

“可是我最终还是没等到那份桃花酥。”

他明亮干净的笑容一点没变。三年前离别时她也未曾想到,变得最多的原来是她。

“不过师傅最近愈发养生了嘛,实在是没啥可偷的了。”默了一阵他又说道,“不过你倒是没怎么变。还是那样难以琢磨。”

“我……”一股愧疚之感爬上心头,她低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睛,“抱歉……我给你们添麻烦了……”

“我只是害怕你不告而别。你能来我很高兴,真的。”洪初转过身来看着他,目光幽深。“之前我从未握过剑,只想着找位师傅习得医术做个江湖郎中,四海游历,这一生就过去了。当神医将长虹交到我手中,告诉我我就是下一任长虹剑主时,我惶恐、迷茫、害怕。这时你出现了,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,我们是七剑,我们会一起承担这份责任,一起守护我们想要守护的人。”他闭上眼,唇边溢出柔和的微笑。然后他缓缓呼出一口气,目光沉沉,唇边却是温柔的笑意:“你总是走得太快,我怕追不上你。不要再不告而别了好吗?”

他的眼睛闪烁得像一条波光粼粼的河,柒柒几乎要沉溺在他的目光里。他本该是纯粹的、无忧的,为何也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。心中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,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去。

 

柒柒没有告诉洪初,其实那几天中,她再次不告而别,只身去了盟主府。

发着高烧的那几日,许多回忆如泡沫般涌上心头。她回到那个雪天,她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,然后那个男子终于来了,牵起她的手离开了萧瑟的街道,她想抬头看看他的脸,却发现他的脸庞被层层叠叠地覆盖着。她猛然睁开眼睛,在床头大口喘着气。回忆起七年前的一切,竟真的如梦一场,似泡沫一般,安宁、美好,却在阳光下支离破碎,无影也无踪。

一定要见那个男子一面吧!

稍微有了些气力,她便偷偷起身。踏着如水的月色,只身来到了盟主府。府前竟不知被谁也栽下一棵桃花树,在夏末倔强地带着几枝残留的花朵。零零散散的花朵沐浴在月光下,如一帘清远的幽梦。

大门“吱呀”一下被打开。柒柒赶忙飞身上了一旁的屋檐。你做什么呀柒柒?她自己也觉得好笑,不知道为什么,可是就是觉得躲在一旁才安心。

他来了。

师傅还是那个样子,清瘦的身子被那袭常穿的衫子包裹住。好像还更瘦了些,颧骨凸起的更加明显,苍青色的眼眸深深的凹陷进去,却显得更明亮、更有神,亮得像这月夜里的星,亮的她移不开眼睛。

明明他已近而立之年,离得这样远,可柒柒还是能看到他风华正茂的样子,眉眼间如包容了远山近水一般,肃肃如松下风,高而徐引。

柒柒看着他踱步来到那棵桃花树下,徘徊许久。只是看着他的背影,就能轻易填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的空白。她这样想着,一阵晚风正巧拂过,拢起几片云将晴朗的月密密遮盖了起来。夜色顿时浓了不少。树下的男子将两鬓垂下的碎发拢至耳后,轻叹一口气,迎着晚风低吟:

“月出皎兮,佼人僚兮,舒窈纠兮,劳心悄兮——”

似砂砾擦过湖底,似风沙刮过峭壁,他沙哑的嗓音终于在“兮”这个音上如断了弦般支离破碎。他曾是谈笑风生的“魔教护法”,也曾是清唱小曲四海为家的青光剑主。然而此刻一切都崩裂不复。他面色苍白地扶在树上喘着气,柔软无力。那一瞬间,柒柒几乎是抑制不住地起身想要飞身跃下,跃至他身前,和他说让自己陪在你身边好不好。然而男子伸手摘下了腰间的笛子,接着韵律,呜呜咽咽地吹了下去。笛声响起的刹那,如皓月初升,春花绽放,堪堪掩盖住了沙哑的回声。

月光在云雾的缝隙中漏下又被遮掩,光影流转在他身上,忽明忽暗。柒柒就这么定住了身形,再也无法前进一步。笛声清丽,忽高忽低,忽轻忽响,忽地走近,恍然间已然走远。她看着树下的男子,月色恍恍惚惚地流转在他身上。她终于明白,他从来就是一个人,不属于那片桃花林,也应该不属于江湖,踽踽独行于苍茫的天地间,像一只青鸟,一只孤雁。

她在茶馆里听了无数遍说书,可是他的一生还是知道的很少。

一起走过这么多,而自己终归也只是喊他一声:

“师傅”。

 

而此刻他们荡漾在湖边,初秋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。她却能感受到自己是存在的。

对面的男子笑容却更加耀眼。突然他起了身叫道:“你看。”

起风了。

她也缓缓起身,在摇摇晃晃的船头稳住了身形。她顺着洪初的目光极目眺望过去。一朵,两朵,上百朵,上千万朵……数不清的芦花已然盛开,连接成漫天的雪野,在清寒的秋风中,翦在清旷的天幕下,如同飞雪一般飘逝而去。

她的嘴角不觉弥漫开一股自己都尚未发觉的笑意。她听到洪初在一旁说道:“你笑起来真好看。可是太快了,每次都没看够。”

她不觉耳根微红,轻轻仰头看着天边。白云落满了这片广袤又寂寥的河塘,可她却从未触碰到。而落在耳边的芦花,同样的纯白柔软,是真实的,是可以触摸的,安详又柔和,可以掩盖住这恻恻轻寒翦翦风中的悲凉与孤寂。

“谢谢。”她说。

“是该谢我啦。芦花的季节都快过了。每回傍晚我都会来看看,看看他们枯萎了没有。这下,终于等到你啦。”

芦花漫天。她突然觉得,在这苍凉的原野与夕阳将落的湖边,一切的孤独寂寥都是那么的渺小。雪花纷飞中,她看到他伸出手臂,露出他两个浅浅的酒窝,浅笑着问她:

“不知洪某是否有幸,邀请柒柒姑娘,共游四海,仗剑天涯?”

她终于不再躲闪,抬头望向他澄澈的眸子,在这条灿烂的湖中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。在他眼中,连这本该显得苍白萧索的芦花都变得温柔起来。

许是这迟来的晚风太过缠绵,许是这湖边的芦花绽得太过肆意,许是这少年的唇笑得太过恣意……这迟来的冬日也如这漫天芦花一般不再凄惶孤寂。

那份执念,也许是该走出来了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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