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老毕还是小黎

易磕冷cp,墙头极多。杂食无所畏惧。

【长篇 跳蓝向】世有桃花(十)

(这一段写的痛苦又纠结,估计也是柒柒姑娘最痛苦的一段时期了吧。)

十、

那棵桃花树就静静地站在六奇阁的庭院中,仿佛已经等了她很多年。

药草环绕中,这课桃花树显得那样突兀却又倔强。总是迟迟地发芽,而一旦开花,又是那样盛大张扬,风儿带过,花瓣便尽数抖落,藏进庭院的每一个角落。

除此之外,在六奇阁的日子,似乎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。

她像平日里一样早起练功,习武练剑。六奇阁的景致与多年前并无太大的改动,总是萦绕着一股混杂着青草与膏药的苦涩香气,那是神医正捣鼓着草药。

神医总爱闷在屋子里。而洪初,时常会从不知名的角度窜出来叫她:“柒柒!”

跟随师傅多年,她早已学会不轻易将情绪表露出来,所以洪初想“看到她受惊的表情”就始终没有得逞。七年不见,他的个头已经高出柒柒许多,却还是会拉着他去厨房偷吃的,缠着她做些糕点甜食。他的脸上还是时常挂着笑容,露出两颗虎牙。就像闯入她生命中的一个意外,柒柒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。

从早晨第一缕阳光从花枝的缝隙中落下,到斜阳晚照,柒柒有时候一练就是一天。日子就这样过去。柒柒有时候会想,是不是有时候一转身,就会看到那个男子微笑的站在身后,于纷纷落花之中,再唤他一声“柒柒”?她骗自己骗得这样真,以致于她几乎是日夜不知疲倦的练剑。自己究竟是在等什么?是为了什么?她是如此地迷茫。

花期将过。少年倚靠在树枝上,残留的花瓣已丝毫遮挡不住他的身躯。树下寒光四起,雪花飞溅。而剑气中心的少女被带的衣袂翩跹,顷刻间洪初竟产生了错觉:仿若这般舞剑下去,她就欲乘风而去一般。他揉了揉眼,望着树下舞剑的少女,唤道:“柒柒。”

少女的身子明显顿了顿,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挥动着手中剑,带起尘土阵阵。

“别练了。”洪初一跃而下至她的身前,“我都睡了一觉瞧你还在这练着,哪能这样不爱惜自己呢。”见她没有停下的意思,他掐准空隙握住她的手腕一转,柒柒手中的剑瞬间脱手。少女有些愠怒,足尖一抬,握住反弹而起的剑柄的同时反身一转,瞬而隔开了两人的距离。

“行了行了,入秋天气也凉了,还是早些歇息吧。”看着她不悦的神情,洪初有些手足无措。

“平日里没见你怎么练,没想到摆弄起来还是有两下子的。”

听到姑娘这么说,他“嘿嘿”笑着,刚忙接话:“你没来的时候,在这树下拼命练剑的可是我呢。”他拍了拍树干:“为了栽这课桃花树,可费了我好大的劲。”

“这棵桃花树是你栽的?”柒柒问道。

“那是。听说玉蟾宫有一大片桃花林,这不是怕你到这不习惯嘛。而且呢,柒柒姑娘还会做桃花糕、桃花饼,我天天盼着她早些来呢。”

洪初自顾自说着,并未注意到一旁柒柒的神色骤然变了变,颓然失去了神采。

所有人都知道我终究会离开玉蟾宫来到这,连师傅也是吗?

原来从一开始,就注定不能停留在他的身旁。

 

茫茫然这样想着,除了握紧手中的剑,自己似乎什么也做不了。

师傅交给她这把剑的缘由是什么呢?她没有想明白。携剑在师傅身边这么久,似乎也不用去想这个问题。

但她没有想过会有离开的这一天。

只有她没有想过,亦或是不愿去想。

那段日子里,她是如此拼命地练剑。以至于不仅是神医、洪初,甚至后来的自己都想不到,那天她竟一时脑热,下定了狠心,放下一封手书就提剑奔往雪山,誓要练成多日攻不破的冰魄剑法最高境界——冰极火转。多年后的她依稀记得那时自己的心思,心无所向,无所念,故无所谓,无所惧。

然而冰魄终不似长虹,冰有魄,雪有魂,重情重义而非无欲无求。那时的柒柒却并未悟出这个心法,只是一味向着极寒之地,在飒飒寒风中孤注一掷地扬起冰雪,直到力竭坠地。冰雪毫不留情地划破她的衣服、她的皮肤,而覆盖在眼睑上、眉毛上的,却又是那样的绵密柔软,究竟哪一种才是真正的雪呢?

她挣扎地撑起身,却右臂一软再次重重地跌进雪里。耳边似有马蹄阵阵,又似有惊雷声响起。呵,她自嘲自己的异想,眼前却闪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。她不由想起那年她自持已破冰魄第十重,却终究心思太过澄澈被困于山谷。她抱着冰魄,低声说着“对不起”,而就在那时,却望见那个青衣男子策马而来,阵阵烈风鼓起他宽大的衣袖,仿若天边破开阴云的一道电光。

轻飘飘的一片雪悄然落在鼻尖,激起她一阵颤栗。

多久没见到师傅了?他现在在盟主府过得可好?

可自己究竟在执着些什么呢?

她听到自己重重的叹息,而一双手却应声覆在她的肩膀上,她睁不开眼,却能感到从那双手渐次传来的温和与踏实。

“我在,”他在耳旁轻声说道,“我们马上就能回去。”

他的手心也有些许薄茧,他似乎也在颤栗。可他的声音却温和且笃定。

她的思绪飘到七年前,那个男子拉起她的手,拉着她走出贫瘠的街道,走过荒凉的雪地,走到那片盛大的桃花林。

然后他便越走越远。

冰极火转,凤凰涅槃,而这份执着到了最后又会变成什么呢?

她不知道。

 

她在床上躺了数日。

吉光片羽般闪现过很多画面,最后又统统忘却。反正是梦吧。她这样想着,便继续往前走,步履不停。最后到了那个开满桃花的地方,她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,她踏进门槛,看到芳菲已尽,满树桃花纷纷且开落。树下小小的人着一袭粉色的衫子,缓缓转身而来,脸上稚嫩的笑容,哪里像是与自己隔了一树桃花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是半生的苍茫。

她突然想抢先一步上前去,先一步带她离开这里。不再有桃花萦绕,不再有清风荷举。想要带她去看天地沧海,日月西东。

可她却突然觉得无力了。寒烟四起,看不清去路,也望不见归途。

滴答。

有什么清冽的东西破开了混沌。

喉头一凉,她下意识咳嗽了起来。费力睁开厚重的眼皮,映入眼帘的是洪初错愕的神情。

喉头灼热的感觉还在。柒柒这才反应过来,雪山一行,定是让她在床上已躺了数日,心中一片愧疚。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,把手搭在洪初的手上:“我没事,不是有神医在么。”

洪初坐在床头,既没说话,也没移动。柒柒以为他会重新展开笑颜,像他惯常那样露出两颗虎牙,或是调侃她几句。但是他没有。他只是低下头,不知在思量什么。

“洪初?”她又唤了一遍。他眸子里那种山雨欲来、她看不太懂的情绪反而愈发沉重了。他向来都是笑的,哪怕真遇见什么事也是言笑自若。她困惑地眨了下眼睛,接道:“事先没和你们商量就跑去雪山,是我不对,可我这不是回来了吗,你……”

“为什么不懂得爱惜自己呢?”他抬起头来看着她,“好端端的一个姑娘,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!”

此刻他的模样竟和她记忆中另一个男子模模糊糊地重叠起来。“你是姑娘家,更是要好好爱惜自己啊。”柒柒几乎是如梦初醒般地打了个颤。此刻她又猛然想起这幅神情,她并不是第一次见过,就在前几日,在寒风中,在雪山上,她也曾窥见他已被冰雪压盖的额发下焦虑的神情。但回荡在耳边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笃定,是苍茫白雪中她唯一可以倚靠的温暖,是飘摇中足以让她倚靠的浮萍。

她抬起头,却发觉他的目光早已不在自己身上,而是看着漆黑无风的窗外,像对柒柒却又更像是对自己叹道:

“我一直在你身边啊。”

没等她做出回应,他自顾自笑了一声,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笑容,仿佛刚刚那遭无端的情绪从未存在一般。带着那番与往日并无二般的笑,他起身径直向门外走去。柒柒抿了抿干涩的唇,不知是否应该叫住他。就在这踌躇的片刻,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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